《陆堇沈颜》 陆堇沈颜第18章 免费试读
沈颜心口一窒。
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她拿过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苦，好苦。
这是她第一次喝酒。
原来酒的滋味竟然是这么苦……
欣儿担心又震惊：“公主，你不能喝酒……”
“没有关系。”
心口烧的厉害。
沈颜扶着椅子慢慢坐了下来，心口有些疼，但她已经习惯了。
陆堇脸色也是一变，但发现沈颜不像有事的样子，又恢复了漠然。
他朝着沈颜又行了一礼，随后道：“公主，我想带师妹一块去江南，不知可否？”
沈颜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可能是两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旅行了，他却要带上一个莫空桑……
沈颜久久看着他。
陆堇那看着自己的眼里，除了冷漠什么都没有。
沈颜强撑着身子，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好。”
心口疼得越发厉害，她却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半分。
陆堇得到答案，微微一楫：“多谢公主。”
随后，拉着莫空桑便走了出去。
沈颜努力撑着的身体顷刻间倒在了地上。
“公主，我去叫太医……”欣儿大惊失色，上前抱住她。
沈颜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胸口：“不用，柜子里还有药……”
明日就要去江南，没必要再让父皇和皇兄担心。
吃过药，沈颜没有回主卧。
成亲以来第一次，她和陆堇分房而睡。
第二日，南下的车队准时出发。
伴着忽起的秋风，沈颜离开了长安。
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队伍没有挂公主旗号，就像普通的南下队伍。
一路住的都是驿站，直到接近江南，主事陈太医才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似乎正值当地节日，外面熙熙攘攘。
沈颜从未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站在客栈门口贪恋的看着。
直到陈太医来请，才不舍的回了客栈。
陆堇看向她所视的方向，眉头微皱，也转身走了进去。
莫空桑紧紧跟在他身后。
沈颜走在前面，还没走几步，客栈掌柜上前介绍：“今日是我们当地的喜丰节，大家都会去河里放花灯祈求姻缘。”
接着，又热心的对着陆堇和莫空桑说：“公子可带着夫人一起去，今晚可热闹了！”
气氛一时凝结。
沈颜看着站姿亲密的陆堇和莫空桑，默然不语。
而陆堇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陈太医连忙上前：“你乱说什么，这才是我家姑爷和小姐。”
掌柜尴尬无比：“客官莫怪，小人眼拙，今夜北桥上携手走过的夫妻便可白头偕老，夫人和公子也可前去看看……”
难以抑制的酸楚从沈颜胸中涌出。
她苦笑一声，径直往房间走去。
长街灯火阑珊，仿若白昼。
沈颜站在窗口，看着来往的行人，眼中默然。
“公主如果想去，我可以陪您去走走。”
这时，身后传来了陆堇的声音。
沈颜难以置信转身：“真的？”
但掌柜的话一下响在心里。
白头偕老不过是奢望，但是……纵然只有一刻期望她便也满足。
走在繁华的街道上，陆堇牵住了沈颜的手。
她手上拿着陆堇买给她的荷花灯，走在人群中，就像普通的夫妻一样。
这一刻，沈颜几乎感觉有些不真实。
“师兄……”
正当沈颜失神时，一声刺耳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莫空桑满脸笑意地向他们走来。
但是刚走了两步，她便险些跌倒。
陆堇紧握沈颜的手，瞬间便松开了。
第五章 都变了
他手上和沈颜一对的荷花灯，也掉落在地上。
他却不管不顾，只跑过去扶起莫空桑。
看着散作两半的荷花灯，沈颜眼神轻颤。
她弯腰捡起来。
再抬头，陆堇和莫空桑已经不见踪迹。
正惊诧中，沈颜又被拥挤的人群推着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会被挤到哪里，心中恐慌不已。
她喊了几声陆堇，但是他早已没了踪迹。
人群太过拥挤，沈颜胸口越发沉闷，她脸色苍白，可手中还紧紧捏着那两盏荷花灯。
等人群稍微松散，她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陌生的桥上。
茫然四顾，巨大的空虚和无助瞬间席卷了她。
她止不住心头的酸涩，慢慢地蹲了下来。
这时，一个人突然停在了她的面前。
沈颜缓缓抬起头，是一个书生。
看起来有些熟悉，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书生对着她缓缓伸出手。
沈颜迟疑着，书生笑了：“小公主，你不认识我了吗？”
沈颜惊讶不已。
“失礼。”书生说着一把扶起她，便立刻松开手。
“在下楚长川。”
沈颜一下想起来，惊呼：“小川子！”
难怪她觉得眼熟，这是她的儿时玩伴楚长川，他小时候可是个大胖子。
没想到长大后还挺衣冠楚楚的。
楚长川笑了，没有去纠正沈颜略有冒犯的称谓。
“你怎么会在这？”沈颜问。
楚长川还没回答，一声着急呼唤传来。
“公主，你可急死我了。”欣儿满头大汗跑了过来。
沈颜抬眼看去，陈太医和陆堇带着人正朝这边走来。
“我没事，陈太医，是楚大人救了我。”沈颜急忙解释道。
陈太医上前，认出楚长川：“楚大人，没想到你竟然在此，多亏有你啊。”
陆堇步伐一停，看着楚长川，皱起了眉。
他当然认识楚长川，两人一同及第。
当时自己是状元，而楚长川是榜眼。
现在自己不过一个驸马，而楚长川却直入翰林，前途无量。
“多谢楚大人救了公主，陆堇不胜感激。”陆堇走上前，对他施了个礼。
楚长川皮笑肉不笑：“我与公主是故交，此乃分内之事，不必客气。”
陆堇眉头一挑，心里有些莫名不舒服。
他突然牵过沈颜的手：“天色已晚，公主是时候回去休息了。”
沈颜一愣，只好道别：“那我先告辞了。”
走在长长的桥上，明明陆堇是牵着她的手，沈颜心里却空荡荡的。
走着走着，陆堇突然说：“公主下次还是不要大半夜跟陌生男子在一起为好。”
沈颜一怔，面色一白：“是你丢下了我，他找到的我……”。
陆堇停下来，松开了她的手，冷冷道：“公主这是在怪我？”
是他说要陪她来的，到头来竟然抛下她跟别人走了。
难道她不应该怪他？
沈颜望着他冰冷的眼，心里冷的说不出话。
她想到小时候。
那时陆堇还是皇兄的侍读。
当时她身体不好，却非常调皮。
有一次，她不小心将父皇御赐给太师的狼毫笔摔坏了。
当时皇兄不在，里面只有她和陆堇。
她吓坏了，刚要往外跑，却正好撞到了迎面而来的太师身上。
是陆堇站在了她面前，轻声说：“你别说话。”
她吓得只知道点头。
御赐之物不同寻常，他自然被狠狠惩罚了。
至今她仍然记得他咬牙跪在地上强忍疼痛的表情。
陆堇对她的好，她全部都记在心里。
虽然他已经忘记了。
虽然他再也不会对她那么好了。
沈颜嘴角泛起苦到极致的笑，松开了手，那两盏本就被挤得松松散散的花灯砸在地上。
摔得粉碎。
第六章 时日无多
第二日，车队继续赶路。
江南山多，路途更加颠簸。
沈颜吃不消，刚行了半日，只觉心口闷的慌。
她不想自己拖累行程，咬牙不说。
中午，车队停到了一片绿荫下休息。
欣儿扶沈颜到河边坐着洗了把脸，随后去马车上帮她拿水壶。
沈颜站起身，想要活动一下，突然眼前一阵眩晕，便软软倒在了地上。
“公主……”
她只模模糊糊听到了欣儿焦急的喊声，以及一个怀抱着急的将她从地上抱起……
梦里她昏昏沉沉，隐约听到了欣儿的啜泣声。
她想告诉欣儿自己没事，别担心，只是有些累了。
但她的身体却像有千斤重，怎么都张不开口。
随后感觉到几个太医手忙脚乱地帮自己扎针施药，但是感受并不真切。
等到她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欣儿……”沈颜缓缓睁开眼睛。
欣儿忙擦了眼泪，将她扶了起来：“公主，你终于醒了……”
陈太医为她把脉之后，心里便是一咯噔。
但他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脉象平稳，已无大碍。”
他低头写了个药方递给欣儿：“你按这个药方去抓药。”
随后，他对陆堇说：“驸马爷，我们先回去，有事您再喊我们。”
陆堇点头。
沈颜这才发现发现他一直都在。
而陆堇的身边竟还站着楚长川。
沈颜有些惊讶：“楚大人怎么会在这儿？”
“太子殿下让我下江南私访。”楚长川没有多提。
实际上，除了私访，李知儒交代的最重要的事，就是替他暗中保护沈颜。
他虽然没说，沈颜略想想却明白了。
楚长川显然是一路跟在车队后面，才会总是在她遇见危险时出现。
她心里有些自责，一趟江南的游玩，竟然让那么多人陪着自己。
“麻烦楚大人了……”
楚长川一顿，这生疏的称呼不知为何让他有些不悦。
但他还没说话，陆堇突然问：“公主，你感觉怎么样？”
沈颜心里酸酸的。
原来自己生病了，他也是会关心的。
“好多了，已经……”
她话还没说完，帐篷被掀开。
只见莫空桑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还有些擦伤。
沈颜只感觉，陆堇的眼神一下从她身上移开。
他伸手将莫空桑扶住，关切地问：“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没事，就是听说桑葚果可以治疗心疾，我就……”
“想要桑葚果去买便是了，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去摘？”陆堇皱着眉头说道。
莫空桑低下头，看起来楚楚可怜：“对不起……”
陆堇叹了口气，对沈颜说：“我先让人帮她包扎，马上回来。”
沈颜还没说话，他便扶着莫空桑走了出去。
帐篷内的气氛一下凝滞了。
楚长川眼底神色不明，他将沈颜的情绪尽数收进眼底，心里莫名的不悦翻涌。
但他只是一个外臣，什么都不能说。
连安慰都是僭越。
最终，他只能一拱手：“臣，先告退。”
“好。”沈颜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是看起来却分外苦涩。
楚长川刚走出门，沈颜嘴角的笑便随即消失了。
她久久的坐着，一动不动，终是自嘲一笑。
成亲一年，她从来没有看到过陆堇这样关心过自己。
原来爱一个人的模样是那样的……
不管身边有多少人，只要那个人出现了，你眼中便只能容下她。
原来自己不仅阻了他的仕途，还阻了他的姻缘。
第七章落水
车队继续南下，越接近扬州越是繁华。
明日便要到达扬州，车队歇在小镇上。
街市琳琅满目，沈颜一行人悄悄逛起了集市。
沈颜从来没有来过集市，连眼睛都用不过来了。
突然，一支摆在檀木盒里的狼毫笔吸引了她的目光，那笔盒还刻着一个小小的瑜字。
她想起了小时候被她摔坏的狼毫笔。
沈颜径直走向那个书画摊。
她拿起笔，指腹不自觉的摩挲着那个‘瑜’字。
陆堇或许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但是她却总是记在心里的。
让欣儿付钱之后，她转身去寻陆堇。
没走两步，她的脚步顿住了。
一个首饰铺子前，陆堇正替莫空桑插上发簪。
白色的玉兰花，跟莫空桑看起来很配。
两人转头就发现了沈颜。
莫空桑慌乱无比，抢先道：“公主你别误会，是我戴不上去，所以才师兄帮我戴的……”
“没有关系。”沈颜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
她只是走过去，将那笔盒递给陆堇。
“这个送给你。”
说完，她没有再看陆堇，穿过他们就回去了客栈。
心口又隐隐做痛了，陈太医的药效果好像不是很好。
沈颜眼眶有些红了。
第二日，车队前往扬州城。
可没想到，刚进扬州，便在城门口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
走近才知，竟是扬州知府带着满府官员列阵迎接。
没想到他们瞒了一路，最后却不知为何暴露了。
扬州知府谄笑着：“公主舟车劳顿，下官特地为公主在船上举办了洗尘宴。”
沈颜只好点头道：“有劳知府大人。”
晚宴前，沈颜换下一路便服。
又穿上了属于公主的华服。
秋日的江南水汽氤氲，叫她有些喘不过气。
坐在镜前，她眉间愁绪萦绕。
“这个给你。”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沈颜转身，便看到陆堇递给她一只玉兰花发簪。
她微微怔住：“送给我的？”
陆堇点了点头：“嗯。”
沈颜看着他，想起了那日他为莫空桑戴上的玉兰发簪。
心里闷闷的不知是什么情绪。
她喉间有些发堵，随后，她轻声说：“你可以帮我戴上吗？”
陆堇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伸手替她戴上。
晚宴在一艘巨大的花船上举办。
沈颜坐在宴席中间，在烛光照耀下，整个人看起来贵不可言。
陆堇坐在她身边。
尊卑有序，莫空桑没有资格坐在主位，只能坐在宴席的最后面。
池中舞女们翩翩起舞，周围男人们推杯接盏。
沈颜感觉有些闷，便走出船舱吹吹风。
夜风吹走她心中些许沉闷。
这时，莫空桑却走到了她身边。
她看着沈颜，眼中流露出羡慕：“公主，你今天真美，这样华贵的衣服也就只有你能穿了……你一定可以和师兄白头偕老……”
沈颜听着她的话，难以抑制的涌上一阵厌恶和疲累。
“多谢。”她说完便要走。
但是莫空桑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抬眼，只见莫空桑早已没了之前的低眉谦顺，一双眼睛满是嫉恨。
“公主，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一定离师兄远一些，求你不要赶我走……”
沈颜心一惊，想要将手抽出。
只见莫空桑眼底上过一丝狠厉，抓着沈颜的手便跌到了河里。
沈颜大脑一片空白。
冰冷的河水重重拍在她身上，她只觉胸口一阵猛烈的疼痛。
口鼻被水淹没，她无力的挣扎着。
她会死吗？
还没到点二十五岁，她便要死了吗？
父皇和皇兄该如何伤心啊……
还有陆堇，他终于可以自由了吧……
沈颜缓缓沉到了水里。
就在这时，陆堇的身影出现在了水面。
沈颜挣扎着向他伸出了手。
可陆堇只看了她一眼，便游向了莫空桑。
第八章道歉
或许人死前总会想起很多事情。
岁月被剪成一段段，在沈颜眼前出现。
她乏味苍白的人生里，陆堇就像其中最显眼的颜色。
他对她的温柔，袒护，不耐，厌烦，化作一颗颗水滴跟她一块跌入黑暗的湖底。
恍惚间，她感觉有一只手抓住了她。
一步步将她从湖底拖出。
“公主，你醒醒……”
这个声音是这么着急。
沈颜艰难地想要抬起眼皮看看他，但却怎么都抬不起来。
……
沈颜再次睁开眼，面前围了一大堆人。
欣儿，陈太医，扬州知府，楚长川……还有陆堇和躲在他身后一副惶恐模样的莫空桑。
见她醒来，陈太医连忙替她把脉。
一触之下，陈太医眉头死皱。
“公主，近期心痛可严重？”
沈颜此刻便在心痛，她努力笑笑：“偶尔会有。”
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知道，想来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我会重开药方。”陈太医叹息一声，“都出去，不要打扰公主休息。”
所有人都走了，房里只剩下陆堇。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的出奇。
“公主，你现在感觉如何……”陆堇先开口道。
沈颜淡淡道：“挺好的。”
不知从何时起，大概是她发病时，看见了陆堇不耐的神情后，她便再也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一个痛字。
陆堇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心里一紧。
莫名的不安浮动在心尖。
沈颜重重咳了几声，陆堇有些无措的说：“我去叫太医。”
“不用……”沈颜说着，突然想起什么。
她手往头上摸去。
头上的发簪不见了！
沈颜猛然坐起，起身便要下床。
见状，陆堇连忙上前将她扶住。
“你还没恢复，现在不能下床。”
沈颜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踉跄着走到镜子前，发现头上的簪子确实没有了。
她一下愣住，任由陆堇把自己扶到床上。
这时，门一响。
楚长川端着药走了进来：“欣儿还在熬药，便让我先送过来。”
“给我吧。”陆堇伸手要接药。
但楚长川却稳稳拿着药没有放。
“驸马应该有事要做吧？”
“什么？”陆堇皱眉不解。
“你那位莫师妹好像风寒感冒了，驸马肯定要去好好照顾吧。”楚长川语带讽刺，毫不客气。
陆堇反应过来，心头怒气上涌：“我和师妹清清白白，楚大人自重。”
楚长川冷笑一声：“自重？”
气氛无端紧张。
这时，沈颜声音响起：“我自己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