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气得脸红脖子粗。
「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一个月8000块呢！你想怎么着？以后就赖在家里吃闲饭？」
我原本雀跃的心瞬间变得冰凉。
我哪里是回家吃闲饭？
我是特意回来带他们过好日子的啊！
雇主前不久去世了，给我这个保姆留了8000万遗产。
虽然儿子的话很是伤人，但我也没怪他。
我知道他过得憋屈。
儿媳妇的妈妈是大学老师，爸爸是事业单位的小领导，一直觉得我们家高攀了。
所以，平时总会各种不待见儿子，嫌他家境差，赚钱少。
我想，有了这8000万，儿子以后就能挺直腰板了！
不过，我没着急说遗产的事，而是说出了回来的第二个原因。
「小迪不是在备孕么？我想，以后正好可以给她照顾月子，帮忙带小孩。」
儿媳妇苗小迪脸色唰地沉了下来。
「坐月子当然是找专业月嫂了，你一个保姆懂什么？」
亲家母歪了歪嘴角，目光鄙夷地瞥向我。
「要说带小孩，那也是有讲究的，不是伺候个吃喝拉撒就行，得有知识有文化。」
总而言之，不管是照顾月子还是带小孩，我这个做保姆的，都不配。
我心中冷笑，她们娘儿俩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一如既往地看不起人。
不过，为了儿子，我不想撕破脸，依然继续说着客套话。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添乱了。孩子的话，就请张教授多费心了。」
亲家母翻了个白眼。
「这个好说。到时候，月嫂、育儿嫂的钱你出。我呢，负责管理和指导。」
这话让我胸口一阵憋闷，我没再说话。
儿子立刻接过了话茬。
「所以啊妈，这工作你是真不该辞！以后有了小孩，花钱的地方更多，你还是继续下户当保姆吧！」
我懂了。
他们三个现在是一伙的，都把我当赚钱牲口呢！
我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我都58了，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
「退休？」儿媳妇冷笑出了声，「真是搞笑！你连一分钱的退休金都没有，退的哪门子休？」
这话着实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我当年也是想交社保的，是你们不让交，让我把钱省下来给你们提前还房贷。怎么如今反倒笑话我没退休金了？」
儿媳妇气呼呼地把头别到一边，「这怎么还怪上我了？应该怪你自己赚钱太少了！要是当初能全款买得起房，还会因为这么几个破钱耽误交社保？」
儿子见她老婆生气，愤怒地朝我吼了起来。
「行了妈！小迪要备孕呢，不能生气！总之，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你必须继续下户挣钱。你看你身体这么硬朗，少说还能再干20年。80岁以后再说退休的事吧！」
必须下户挣钱？
而且还得干到80岁？
我心中涌起一股悲凉。
没想到，自己全心全意掏心掏肺的付出，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才明白，他们曾经的美好诺言，不过是为了哄我给他们卖命而已。
儿子大一时和儿媳妇谈起了恋爱。
为了让儿子更有底气，也为了让儿媳妇放心嫁，我到外地当起了住家保姆，努力攒钱给他们买房。
虽然这二人一分钱没出，但房产证上却只写了他俩名字。
记得当时他们感激地说，「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让您享清福！」
没想到，这所谓的孝顺，这所谓的清福，居然是再干20年保姆！
我努力控制住泪水，语气坚定地开口。
「我说退休，就退休。这件事，你们谁也说了不算！」
亲家母见我动了怒，语气软了下来。
「咱们有话慢慢说。这也不能说退就退啊！」
「家里也没你住的地方，总不能饿着肚子睡大街吧？我呀倒是有个办法，两全其美！」
「哦？什么好办法？张教授说说看？」
亲家母唇角勾起，脸上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我觉得啊，你不如去当保姆伴！」
「保姆伴是个什么东西？」我假装没听说过。
她一脸坏笑，「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就是保姆加老伴么！」
儿媳妇闻言，不怀好意地大笑出了声。
「哎呀！这个主意确实好！」
「不光包吃包住，还包暖被窝！而且，工资也花不着，正好全给我们补贴家用！」
亲家母马上胳膊肘戳了戳我，「隔壁小区瘫痪的李大爷就在找呢！要我说，现在就去报到！这么好的机会，别被别人抢了！」
我努力压住怒火，问儿子王卓，「你也同意，让你妈给这80岁的老头当保姆伴？」
王卓脸上滑过一丝尴尬。
继而又一幅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妈，你真是白在大城市待了这么多年，怎么还这么封建？」
「保姆伴怎么了？也是靠自己劳动赚钱！」
「再说了，李老头都80多了，又瘫痪了，不会把你怎么样……」
「而且，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啊，以后没准还会把房子留给你呢……」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反正家里也没地方给你住，你今晚索性就去李大爷家睡吧！」
说完，儿子居然拨通了李老头电话，要给我报名。
万没想到，我把整个人生都拼上养大的孩子，居然会这样对待我。
我气得全身发抖。
眼泪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王卓，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掏空家底给你买了房，你居然这么糟践我！」
不成想，我的话却刺痛了王卓。
他一脚踹翻了我的行李箱。
「你辛苦？还不是你自找的？要不是当年你和我爸离了婚，咱们会过得这么穷？」
「我本来应该是个富二代的，都是被你给生生毁了！」
「我告诉你白青云，这一辈子，你都是欠我的！」
我呆呆地看着王卓猩红的双眼，半天没缓过神。
心口一紧一紧揪着疼，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当年之所以离婚，完完全全是为了他啊！
如果不离婚，他所谓的富爸爸就会抛弃他，把他送回福利院！
如果不是因为他，今天的我，会是个清闲自在的阔太太。
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会和自己的亲生骨肉纵享天伦之乐。
而不是被这个白眼狼养子，痛斥我一辈子都欠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