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道路向右时,踩刹车已经来不急了。
段宁记错路书指向,让我们直接翻下了雪山。
剧烈的疼痛从后背延伸到脖颈。
我护着段宁,挣扎中,感觉下半身失去了知觉。
“快!把车搬开!”
“拿担架过来,把人运到飞机上去。”
我随着担架摇晃,临上飞机前一秒,听到不远处的终点的欢呼。
“柳知忆到终点了!全赛道用时最短女车手,国内拉力竞赛第一人!”
采访的记者异常激动,话筒音都变了调。
“首次参加雪地赛道,请问你会觉得紧张吗?”
柳知忆却淡然异常,她笑着说:
“不会,有游宥做领航,我从没想过会出意外。”
本就沉的眼皮在这一刻缓缓闭上。
我突然记起五年前瑞典之赛,游宥坐在身侧,眉头紧皱道:
“你太想赢了,艺汐。”
“不把领航的命当命,你总有一天,会把自己逼到永远不能再赛车。”
他说得没错。
我不是柳知忆,我不在乎是否完赛。
握上方向盘的那一刻,我脑海里便只剩输赢。
病房的医生出出进进。
我看着平板上拉力赛第一视角直播回放,只感觉双手忍不住地颤抖。
双腿骨折的同时,医生说我患上很严重的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不只因为这次意外,而是来自心底层层堆积的旧伤。
我的父亲,死在了世界拉力竞标赛曾经的b组。
因赛道不规范,翻车折断了脊椎。
母亲因此病重,游叔叔拉我出了病院,将我带回了家。
从这一刻起,游宥就一直陪在我身边。
他是我最信任的领航员,与我走过了大大小小无数次比赛。
我却受剧情影响。
因想争夺第一,不惜交通肇事,意图害女主无法参赛。
等我觉醒醒悟,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曾经的朋友都已经离开,留在身边的,仅有游宥一人。
他一路跟着我到警车,临别前喉头滚动。
“我会一直等你。”
“到你出狱那天,我们重新开始。”
他说了,也做到了。
月月探监送衣寄信,代我照顾住院的母亲。
他一点点地撬开我的心门,在我出狱当天,跪地求婚。
就是可惜,我们终究未曾突破剧情的限制。
“都是因为你!”
段宁母亲闯进医院的时候,妈妈正在给我喂饭。
女人紧握着病历单,将滚烫的开水对着我的身上就泼过来。
“段宁的脸毁容了,什么狗屁车手,你自己想死,别拉着我的儿子一起!”
右手臂刹那变红,段宁母亲随即也被医护人员摁住。
妈妈慌着给我敷冰毛巾,掉眼泪的样子,比胳膊上的剧痛更让人难受。
游宥就在这时来了医院。
他拎着看望的果篮,轻拍妈妈的背,开口说了不辞而别的第一句话。
“你还要伤害我们多少次?”
我曾无数次设想这次再遇。
我想过他会道歉,他会解释,亦或是欺骗。
却从未想过他会怪我。
“你在说什么,游宥,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惊愕地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只感觉此刻他无比陌生。
“瑞典欠你一个冠军,我欠你一个冠军,你明明从一年前就知道,我是为你参加这场比赛的!”
如果那场比赛我忍下恶意拦车,没有岔近道。
如果我识人精明些,没让人偷走铅标。
我们就是瑞典赛道唯一前十的中国车组,你就可以弥补游叔叔当年的遗憾。
“我出狱就开始练车,下跪陪酒拉赞助,甚至个人贷款三百万。”
我紧紧抓着床单,企图从他眼里看出一丝异样。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想和我一起比赛?”
只要你彷徨一秒,我就信你是被剧情控制,我就愿意等你。
但游宥没有。
他只是握着妈妈的手,很轻很轻地道: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听的。”
“只有你真的摔到半残,真的拖累朋友和亲人,你才会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有多令我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