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举办婚礼那天,我精神一直不太好。
作为业内有名的化妆师。
闺蜜许桃亲自给我化新娘妆,她拿着手里的化妆品,在我脸上铺了厚厚一层粉,却还掩盖不住我面上的憔悴。
她有些担忧:「你脸色好苍白,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冲她摇摇头,只说是昨晚没睡好,精神倦懒罢了。
她「哦」了一声。
然后神神秘秘凑到我耳畔,悄声说:「七年爱情长跑,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昨天晚上,肯定是激动得一宿没睡着吧?我懂,都是过来人。」
我笑笑没说话。
看着这个从小到大,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闺蜜,我设想过无数次,却始终没法开口,将自己癌症晚期的事情告诉她。
怕她难过,也怕她哭,更怕这个傻丫头因此动了胎气。
好在婚礼即将开始。
她牵着我的手,一步步走向婚礼殿堂,代替了我家人的身份,把我亲手交给谢斯年。
「苏苏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是敢欺负她,我不会放过你的!」
许桃红着眼,明明最胆小的人,但还是为我撑腰。
谢斯年点点头。
牵着我的手,认真许诺:「放心,我不会辜负苏苏的,我会一辈子对她好。」
我看着面前的谢斯年。
这个从大学时初见时,我就动了心的男人,因此我十八岁开始,每一年的生日愿望,就是嫁给他。
七年爱情长跑。
好在,现在终于要实现了。
我有点贪心,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所以推迟着没领结婚证,只是这个期待了好久的婚礼,我想实现。
可就当交换戒指时——
谢斯年的小青梅,却突然冲了出来。
她手里捏了一把水果刀,穿着跟我差不多款式的婚纱,红着眼盯着台上的谢斯年,声嘶力竭:「斯年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如果连你也不要我,那姜姜就去找爸妈,不碍你的眼!」
说罢,她举着水果刀,在手腕处划了一道很浅的伤口。
连鲜血都没有流两滴。
她瘪着嘴,又一次开口:「好疼啊。不过如果斯年哥哥不要我,我可以忍住这份疼,划得再重一些。」
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盛姜姜,我和谢斯年脸上同时出现了错愕的表情。
这是他眼里,比我多了一份紧张。
紧张到捏在手里的钻戒,也因为盛姜姜的举动,掉落在地。
他想也不想就冲过去,一把夺过盛姜姜手里的刀,压着声音开始哄:「没说过不要你,你始终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姜姜乖,今天别闹了好不好?」
盛姜姜甩开他的手,又神手指着站在台上的我。
「斯年哥哥,我不允许你和她结婚。小时候玩过家家,只有我才能扮演你的新娘,她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和你结婚!」
说罢,她又伸手抹了抹泪,然后转身往外跑。
边跑还边说:「如果你今天一定要结婚,那我就消失,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眼看着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婚礼现场。
谢斯年,眼里出现了一抹焦急。
他转身看向我,无声的对视,已经隐隐泄露了他最终的决定。
我提着裙摆走下台,一步步来到他身边,轻声提醒他:「谢斯年,她这是第二次闹婚礼现场了。就算她智力有点问题,可她一再这样闹,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盛姜姜,有点傻,其实也不傻。
她能够正常生活,甚至还有着一份不错的工作。周末也会和好朋友出去逛街吃东西,只有在面对谢斯年时,才会像个小孩,说着那些不合时宜的话。
谢斯年看着我,还是有些犹豫。
「可姜姜脑袋受过伤,她现在哭着跑出去,如果我不去找她的话,她指不定真的能做出什么事。」
说完,谢斯年叹了口气,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苏苏,我跟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一定会安抚好姜姜,然后早点回来完成婚礼。没有第三次,这次的婚礼一定会完成,好吗?」
说完,他扯下胸前的新郎胸花,拔腿就想往外跑。
但我先一步拉住了他的胳膊。
我活不了太久,也问过医生,这个病没有治愈的可能。
想要苟延残喘的话。
得手术,得化疗,总之会很疼,还会变丑。
可我才二十五岁。
我不想变得太丑,更不想临死前,留给谢斯年和许桃的回忆,是我躺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得不像人。
我去医院拿药时,有看过那些病人,在病痛的折磨下,他们骨瘦如柴,没有头发,连着牙齿都掉光了,总之……很恐怖。
所以我选择放弃治疗,只想在临死前,完全是最后这一个梦想。
可我时间不够了。
上一次,盛姜姜就已经搅黄了婚礼。
拖了将近三个月,好不容易重新举办婚礼。我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没有再重来一次的机会。
所以,我看着面前的谢斯年,将这个残忍的真相告诉了他。
「谢斯年,我得了绝症,就快要死了。和你结婚,是我十八岁的梦想,至少完成这场婚礼你再离开,好吗?」
其实,我真挺怕他知道这件事后,会痛苦难过。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是那样的表情。
谢斯年听着我的话,起先一愣,但很快就笑了起来。
他,笑了?
谢斯年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看,又指了指婚礼大门口,语气带了点些许不满,我还从他眼里看到了责备。
他说:「姜姜智力有问题,小孩心性。用绝症当借口闹脾气就算了,你都这么大人了,还东施效颦,这样真的很无聊。」
东施效颦?
我愣了一瞬,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苦笑,原来他不信我。
谢斯年深吸一口气,先前眼里对我的愧,疚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不见,他冲我摇摇头,然后一步步往后退:「苏苏,别闹脾气。姜姜和你不一样,她现在是真的需要我。」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往外走,头也不回的那种。